五、你这个不懂事不孝顺的女人
五弟说完,大家都一致望着我老公吴明。我想,就算排轮子表态,也该他了。只是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? 我不知道还想了些什么,只听见他忽然高声说:“爸妈养大我们每个子女,我们都该好好孝敬,只要爸妈愿意住我家,我和小雨绝对会好好照顾他们二老。”
坐在我身边的林梅很亲热的拉着我手说:“四嫂,爸妈住你们家,我们就放心了,你放心,有空我会叫光宗回来看爸妈的。”
“嗯,住老四家好,老四最懂事,四弟媳妇也贤惠。”大哥也给了我和吴明有史以来的首次夸赞。
姐夫刁智的声音也传过来:“吴菊,看见没,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养儿能防老。”
三姐更是语气肯定:“哪儿都是养儿防老,有儿子不该儿子养,该谁养?”
听到被我叫着兄弟或者姐妹的人,他们都在滔滔不绝地说什么?我脑子开始一片茫然,这突如其来的变化,我不知道哪儿不对劲。更不知道自己会站起身来脱口就说:“你们都不愿爸妈住你们家,那爸妈住我我家好了。”
还没等我坐下来,三姐马上站起来,指着我鼻子说:“你说谁不愿意养父母了,我是嫁出去的女,怕爸妈住外我们家,街坊邻居笑话你们,平时爸妈有个老热病痛啥,难道我没来看过,照顾过?”
“小雨,你那样说我们就不对了,这里有大哥,五弟在,他们都是有头面的人,你这样说我和吴梅没关系,你连大哥和五弟一起埋怨,传出去不是让他们丢脸么?”姐姐的质问声传到我耳边时,跟三姐的声音之间间隔不到一秒钟。
“是啊,四嫂,你那样想是不对的,我们几个兄弟姐妹,谁不愿意爸妈住我们家了?你那样的话要是传出去,让我们怎么想?”五弟的声音一如既往,从不忽高忽低,平静得跟轻风吹过的水面。
“弟妹,我都说过了,你很贤惠,是我们家的福分,四邻八乡的也都说过,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是这一带对父母最好的,你刚才的话变相就是告诉四邻八乡的人说是我们不愿意养爸妈,我们哪次说不愿意养爸妈了,还有就是住你们家让你很委屈,你说你这话多伤我们心,多伤爸妈心,也考虑过一家之主吴明的感受么?”我听出是大哥的声音。
还有人在说什么,我听不见了,我就像站在审判台,接受无数人围攻,无数人鄙夷。我无法思考,无力申辩,无力动弹。
“小雨,你他妈的有病啊,我都说了父母住我们家,你多啥嘴,我父母不该住我家么?大哥那么忙,五弟那么辛苦,姐姐和三姐是嫁出去的女儿,不住我家住谁家?你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,摆给谁看?你不想想我父母60多岁了,我们早有义务好好照顾了,你还在这埋怨兄弟姐妹?你这个不懂事不孝顺的女人,老子当初瞎眼了。” 老公的吼声如一阵惊雷,震得空中嗡嗡直响,震得我泪流满面,我突然如梦初醒,怔怔得看着天天被我叫老公的这个人良久,原来他都是吴家的老四吴明,只是结婚后,我一直把老公当成了他的名字。我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,不要听耳边的什么话,不要看眼前的所有人,于是,我一下子就跑出了人群圈,向着黑暗深处跑去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夜很静,四周除了我脚步声,再也没有任何声音。凹凸不平的山路,踉跄着我的脚步,可是我无法停下来,直至跑到回城的必经渡口,我才一下子累得瘫坐在地上,撕心裂肺地痛哭着。渡口有隐约的灯光,可是没有一丁点声音。我坐在江边做了很久,越想越委屈,越委屈哭得伤心。身旁,只有滔滔的江水,很轻缓地向东流去,渐渐地,我觉得江水怀抱宽广,忍不住想跳进去时,有人在拉我:“姑娘,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啥?”手电光透过的是一张陌生慈祥的脸,那是一位约莫60多岁的大娘。我没有回答,确切的说,我无法回答,也无力回答。“我知道你在河边哭很久了,跟我回家住一晚吧,明天过江。”大娘见我不说话,拉着我的手就朝前走,我三番五次的望着吴明老家的方向,那边很近,并没有一丁点脚步声。
其实,大娘家就住在江边,我们回老家一眼就能看见她家两楼的小洋房,以前从她家楼下经过时,因为不认识,所以从没在意过。大娘仿佛明白我的心事,淡淡地说:“姑娘,如果有人要来,早来了,时候不早了,今晚跟我一块睡吧!”也许是哭累了,在大娘家温暖的床上,我居然很快就睡着了。夜里,我做了梦,我梦见我站在一座荒凉的孤岛上,四周洪水咆哮着汹涌过来,包围住整个孤岛,我无处躲藏,吓得大声哭泣,眼看着洪水就要淹没我……忽然,有人把我从梦中摇醒,用还手轻轻擦干我的泪水。我知道,是那位慈祥的大娘。大娘说:“姑娘,别怕,天快亮了,在我家吃完饭,好好过江回去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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